徐奇渊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经济发展研究室主任

以下观点整理自徐奇渊在中国宏观经济论坛（CMF）宏观经济月度数据分析会（2020年5月）上的发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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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直接讲主要观点，侧重于对下半年外贸形势、包括二季度外贸形势的一些分析。

　　一季度经济下滑中最重要的拖累因素是消费。1季度-6.8个点GDP增速，其中有4.3个点的增速，是消费负的拉动导致。在二季度以及下半年，我们会看到：出口贸易和投资的负向拖累作用会更加明显一些。

　　尤其是出口会成为比较大的一个拖累因素，可以有两个观察角度：一是从统计核算意义来看。从国民收入恒等式来看：净出口，就是出口减进口，从这个角度来说并不用担心，甚至有可能贡献是正的。

　　一方面，在过去四、五年中，经常项目很重要的一个逆差项就是出国旅游。服务业当中的旅游项，过去四、五年每一年逆差都在2000亿美元以上，甚至更多。而现在出国旅游，包括出国留学很大程度上受到疫情冲击，在今年年内都很难有一个比较明显的恢复。

　　另一方面，我们看到欧美很多国家发钱了，同时大家不工作了。生产的东西少了，钱还发了不少，还要消费，所以这些国家对应的贸易逆差会增加。剩下中国提前复工复产了，又能生产出东西。所以经常项目上来看，中国的顺差会增加。

　　因此，从统计核算意义上来说，顺差对我国GDP的贡献会增加。但是，从实际的出口本身来说，这个形势并不容乐观。就像前面孝松教授分析的，4月份的出口虽然超预期，孝松教授的报告里也讲到了，包括滞后的原因，包括替代其他国家生产的原因，包括医疗产品出口的原因。

　　但是出口在后续的走势，可能是有一些问题的，比如现在某些平台上看到的，出口出现一些退单潮，这个比例我了解到，有的平台达到10-20%的退单率。结合WTO对全年世界贸易增速的预测，大约有-20到-30%的增速。目前对外贸出口增长的政策目标，从以前比较高的增速，到跟GDP一致的增速，到维持正增速，到现在维持在世界市场上的份额相对稳定。从这个目标来看，大致也有一个相当幅度的外贸下滑的可能性。

　　假定出口增速下滑幅度是20%，这算是比较严重了。如果下滑20%的话，我们的出口依存度占GDP比例是18%，18%×20%大概会拖累GDP达到3.6个点。不过这3.6个点中，假设增加值的50%来自中国本土，3.6×0.5就是拖累GDP增速1.8个点。这还没有考虑到出口增速下降对消费、投资带来的乘数效应。所以，这个是对我们拖累比较大的一个因素。

如何稳外贸？

　　首先从文献来看，一般来说，外贸出口方面的价格弹性效果相对比较弱，而收入弹性是比较明显的。现在的情况，外围环境，很多国家经济大幅下滑，收入下降。

　　所以，这个时候如果目标是稳外贸，其效果可能并不好。具体地，通过补贴外贸企业，把商品价格压下来，便宜卖给其他国家。这可能导致三个结果：第一个可能的结果是价格效应并不明显，毕竟收入减少了，价格下跌也难以大幅刺激国外的需求。第二个可能的结果，通过价格弹性在两边的分配，很多国内提供补贴的钱，可能最终补贴给了国外的消费者，肥水流入外人田。第三，这可能加剧国际贸易失衡，引起贸易保护的反弹，这一点前面毛总也讲到了。

　　因此，我们可以把“稳外贸”的目标改成“稳外贸企业”，就是出口转内销。前面孝松讲到了，这里我加一些积极的方面，怎样转内销呢？特别重要的一个发力点，就是代工企业。

　　中国很多的代工企业产品品质、质量是很好的，缺的是品牌，或者缺的是设计，缺一些软的环节。而现在我们看到有些机会，在疫情冲击下，代工企业面临一些难得的机遇，比如代工产品的替代方---外国的一些大品牌现在不能正常工作了，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，从外国进口的一些品牌受到影响了，代工企业的产品就可以向国内市场进行填补。

　　第二个很好的机会是代际红利，现在90后都不喜欢用妈妈的品牌了，妈妈的品牌是名牌，但是他们并不喜欢。现在他们喜欢的是抖音上网红直播销售的这些。所以，我想代工产品有很好的机遇。一方面，疫情冲击首先是一个打击，有很多退单这样的现象，但与此同时，国内市场有新的机遇。

　　如果政府加以适当的引导，比如品牌方面的扶持、帮助。这半年甚至一年多，可以有一批代工企业崛起。他们的产品品质质量完全可以达到国际上非常先进的水平。与此同时，代工企业成长起来了，替代了国际大品牌，它的附加值也可以提高。这对于我国的产业升级也是非常重要的。

　　前面邢首席提到，本来一些高收入者每年出国旅行或留学有2600亿美元的支出，现在花不出去了，放在国内。总体上出口转内销还是有一些有利条件的。这个时候，把同样的补贴提供给外贸企业，如果还是让他们卖给国外，那就间接补贴了国外消费者。那既然如此，我们何不直接补贴给出口企业，让他们抓内销，在短期抢占国内的市场。